雨水冲刷着“悲”字模糊的残影时，整座城市泛起奶茶的涩香。霍天雄赤脚站在街角，雨水浸透他溅满糖浆的西装裤脚。便利店暖光里，自动贩售机正播放他跳《珍珠Disco》的鬼畜视频——但此刻他的目光粘在角落煮关东煮的老伯身上，那口不锈钢锅里翻腾的褐色汤汁，恍惚间化作二十年前街边奶茶炉上的漩涡。
凯旋资本大厦顶楼，苏晚晴指尖拨弄着监控屏。画面里林断正蹲在巷口，给流浪猫擦奶茶味的雨水。
“虚伪。”她冷笑出声，腕骨却在发抖。保险箱底层那罐发霉的奶茶粉被拿出来时，铝罐边缘割破了指腹——十七岁那个雷雨夜，霍天雄就是用这罐奶茶粉教会她：“甜蜜是撬开资本的第一把刀。”
助理捧着新品策划书候在门边，听见她突然对着暴雨喃喃：“当年煮糊的奶茶……苦味才是真的。”策划书封面赫然印着“复仇特调：绿茶光辐饮”。
周姐丈夫的透析机嗡鸣如旧。床头那杯标着“资本之泪”的奶茶早凝结出茶渍，像滴在病历单上的陈年血迹。
“老刘给的奶茶币兑了止痛贴。”她突然对昏睡的丈夫举了举空杯，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，“贴一片能撑西小时呢……比止疼药便宜二十块。” 窗外霓虹在墙壁投下跳动的光斑，她闭眼时想：要是这些光能折算成透析费多好。
研发室红光暴闪。陆沉盯着屏幕上疯涨的“弹幕能量曲线”，拳头猛地砸向操作台！
“数据吞噬开始了——”警告灯扫过他手臂的烟花烫疤。江澈撩衣露腹肌的手突然僵住——那几块曾被黑洞辐射刻出荧光菜单的肌肉上，新浮出几行小字：
林断父亲破产诊断书·2003.7.16
苏晚晴奶茶摊收据·十七岁夏夜
“我们都被奶茶腌透了啊。”陆沉笑着抠下启动键，碎成几瓣的键帽下，露出张泛黄的儿童贴纸——草莓奶茶杯上歪歪扭扭写着：“给小沉中考加油”。
霍天雄裹着便利店毛毯，手心握着的热奶茶袋正灼烧皮肉。他倏地想起老会计周姐折的纸船。雨水把毯子边角染成深棕时，他拨通了电话：“遣散费……按最高标准补。”
江澈在消防梯抓住林断的手：“腹肌上浮出你爸的病历了！这辐射……”暴雨打湿他后颈，林断用指甲刮着球鞋上干涸的糖块：“那天我爸揣着最后十块钱，给我买了杯珍珠奶茶。”
奶茶小哥在暴雨中支起破伞。他护着保温箱的动作，像护着婴儿。刚用奶茶币换药的阿福蜷在边上，哼着荒腔走板的《珍珠Disco》，塑料杯接的雨水漫过杯壁的“股息”字样。
午夜，周姐颤抖着拨动儿子越洋视频。
“妈！止痛贴别省着用！”儿子镜头扫过实验室里昂贵的离心机。她笑着展示空奶茶杯：“这个抵二十块止痛药呢……” 却在他切视频后，把老刘偷偷塞她的奶糖压到舌根——太甜了，甜得灼穿喉管。
天快亮时，金库回收奶茶币的告示电子屏突然熄灭。挤在雨棚下的币贩子们瞬间骚动。
“霍氏要垮？”“兑不出钱来？”
老刘把焐热的奶茶币塞进孙女书包夹层，硬币嵌进课本《资本论》章节的凹凸纸纹里，像枚滚烫的注脚。
林断踢掉球鞋赤脚踏进雨洼，糖渍混着泥浆爬上脚踝。凯旋大厦的屏幕陡然亮起苏晚晴的新广告：
“您需要一杯苦尽甘来吗？”画面里她仰头畅饮的剪影，喉部却特写着一个微小的烫疤——那是霍天雄的奶茶锅在她锁骨下烙的旧痕。
便利店门铃响动。霍天雄把热奶茶放在流浪汉阿福脚边。他盯着对方把硬币码成塔的手势：“我以前……也这样垒过钢镚交学费。” 阿福突然推倒硬币塔大笑：“垒再高又怎样？暴雨一来全是水！”
雨停了。江澈腹肌上的病历渐渐淡去，却新增一行小字：
“请用一杯奶茶赎回痛苦”——此条由奶茶星云银行认证
林断按着那片逐渐隐没的皮肤轻笑：“太便宜了，有些痛值六十六万杯。”
初阳将雨迹染成金棕时，人们发现“秃然快乐”的灯牌被水泡得短路。“悲”字彻底熄灭，只剩下“秃然乐”——
像场被迫的欢喜，又像声哽咽的叹息。
便利店的监控拍到：霍天雄用漏糖浆的西装袖口，擦了把煮关东煮的不锈钢锅。锅炉倒影映亮他眼角时，监控突然停电。最后的画面是苏晚晴发给林断的加密讯息，只显示前半句：
“我们不过是装在不同杯子里的……”
后半截融化在暴雨冲刷的奶茶渍里，像所有未尽的苦涩，最终都沉入杯底结成了珍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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