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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陈爱华

 

见到赵小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,两人约好了是下午五点碰面,安心一直在咖啡厅等了两个多小时,赵小艾才姗姗来迟。

“实在是不好意思,安小姐让你久等了。”赵小艾一脸歉意说道。

“没关系,我也才刚到不久。”安心看得出来,赵小艾是个不怎么善于沟通的人,也不想给接下来的沟通增加更多的负担,笑着说道:“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?”

赵小艾落座,询问安心后点了两杯咖啡,一边喝一边说道:“是我大姐那边有点急事要处理,张阿姨走了,大姐想接她的班,做煎饼果子。”

安心的猜测是对的,第一次在葬礼上见到赵琴,她虽然穿了一身品牌的服装,但看上去很局促,安心猜到衣服应该是租的,赵敏的生活应该并不太如意。

“我们聊聊张阿姨吧,这是委托信,你应该知道的。”

虽然很明显,处于职业习惯安心还是拿出委托协议让赵小艾看了看。

张爱华是十几年前来的赵家,那个时候,三姐妹最大的已经十五岁,最小的赵小艾也已经七岁。三姐妹的爸爸叫赵阔,是个很普通的人,普通到人群重都无法一眼找到的那种。爸爸赵阔在电力局上班,虽然工资并不很高但好在很稳定,勉强足够抚养三个女儿。

曾经的赵家也充满了欢声笑语,但不幸的是,在赵小艾出生的那年,母亲因为难产离开了人世,赵小艾却意外活了下来。

从那之后,爸爸赵阔就经常会一个人喝酒,但他从不闹事,喝的酩酊大醉倒头就睡,而且不管赵阔喝了多少酒,不管多晚,他从来也不会因为喝酒耽误过上班,那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发生过。

三姐妹都看得出来,妈妈的离开让爸爸颓废了很多,但肩上的担子逼着他往前走,他也的确一刻都没有停下过。

几年的时间里,也的确有媒人上门说媒,但每次都闹的不欢而散。

“大姐二姐跟妈妈的感情很深,那时候也的确是偏执了一些,所以总会从中作梗。现在想想,也的确是有些不尽人意了。”

虽然嘴上说的只是不尽人意,但看得出来,关于这件事三姐妹还是很愧疚的。

就这样一直过了很多年,陈爱华出现了。

陈爱华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,前夫性格有些偏执,还经常酗酒,甚至还有些暴力倾向。从前陈爱华一个的时候也想过忍受,苟且偷生的活下去,可知道前夫将魔爪伸向儿子的时候,陈爱华才终于决定离开那个恶魔一样的人。

“陈阿姨是净身出户,爸爸活着的时候说过,他第一次见陈阿姨的时候,全身上下只有四十几块钱。”

可以想象当时的陈爱华有多么的窘迫。

离婚之后,为了避免前夫的纠缠,陈爱华带着儿子来到了天丰。几经周折在郊区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,每个月租金三百,房东见陈爱华可怜,勉强答应可以延迟一个月交房租。

陈爱华在市区的一家餐厅里做了很长时间的杂工,每天打扫卫生刷碗,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,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九百多块。不过,虽然很累,但陈爱华却很知足,只要能跟儿子在一起,只要儿子能健康平安,她也就知足了。

陈爱华跟赵阔相识,就是在陈爱华工作的餐厅。赵阔公司搞接待,领导们都喜欢带着酒量不错的赵阔,而赵阔也没有让人失望,几乎每次都会喝的酩酊大醉。

饭菜都很贵,赵阔虽然穿着打扮都很普通,但在陈爱华眼里至少也是一个体面人。

每一次两人在走廊里碰面的时候,赵阔都会主动让路,有时候还会小心的帮陈爱华递东西,这虽然是很细微的举动,但对于一个刚到天丰一无所有的苦命女人来说,那种尊重是她可遇不可求的。

那天晚上,赵阔又一次喝醉,被公司领导扔在了路边,也就是那个时候,陈爱华才终于意识到,这个表面上体面的男人,其实也跟自己一样卑微。陈爱华无法置之不理,扶着赵阔走了很远,打听了很多人才终于把他送回了家。

那是赵阔第一次因为醉酒起晚了,但他问起昨天是怎么回来的,两个女儿都不肯说,最终还是小女儿赵小艾告诉给了赵阔实情。

从那天开始,赵阔就格外关注餐厅里那个朴素的女人,只要有机会哪怕绕路赵阔也会去那家餐厅里吃上一顿午饭。

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,直到某一天的晚上,情难自已的赵阔偷偷跟踪陈爱华回家,这才已外发现陈爱华租住的房子跟自己家只隔着两条街,勉强算的上邻居。

赵阔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,但那天赵阔相信一定是某种缘分让他经历这么多的巧合。

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赵阔开始疯狂的追求陈爱华,他们年龄相仿虽然陈爱华不是天丰本地人,但其实社会阶层也差不多,两人有很多的共同语言。

陈爱华一开始很自卑,但终究没有能抵挡住赵阔疯狂的攻势,两年之后两人的关系终于发生了质的飞跃。赵阔第一次跟女儿们提起了赵爱华,说出了他想重新组建家庭的想法。

此时的大女儿赵琴已经出嫁,再也没有理由阻止爸爸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,二女儿没了依托本也是个没有多少主见的人,好在三女儿赵小艾并没有反对。

“别看张阿姨平常柔柔弱弱的样子,其实她是个很执拗的人,非得让老大亲口同意才愿意跟爸爸结婚。”

虽然两个人都是二婚,但赵阔并没有因此就表现得怠慢,办了婚礼也叫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,风风光光的把张爱华娶进家。

赵阔从此戒了酒,滴酒不沾。而让人没想到的是,自从张爱华母子进了赵家之后,赵家的运气变得很好。赵阔还怕自己戒酒之后不能帮领导应付酒场会被领导刁难,没想过了没几天电力局就换了领导,赵阔非但没有被排挤,反倒很快升职,工资也涨了不少。连二女儿赵燕,也在他们婚后的第一年顺利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。

赵家并不富裕但好在有一处不小老宅,三间房子足够几个人住的。随着赵家家运越来越好,一家人本应该其乐融融的生活下去。然而,谁也没意识到,厄运早已经悄悄降临。

那一年,赵阔拖朋友在一家商场给张爱华找了一个销售员的工作,虽然也很辛苦,但张爱华很知足。

也就是在同一年,张爱华的儿子陈征意外查出患上了癌症,晚期。

癌细胞已经扩散,根本没有救治的可能,刚刚点燃了一些生活的希望,陈爱华的世界又重新蒙上了一层黑布。

从儿子陈征的病,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仅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。一年半的时间里,陈秀华一直努力支撑着,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脆弱无力的一面,强壮坚强,但当儿子真的离开的时候,陈秀华的世界就轰然崩塌了。

陈征住院的时候,最喜欢医院门口的煎饼果子,为了省钱,陈爱华学着做了起来,没想做出来的口味还不错。

儿子去世之后,陈爱华也辞掉了商场的工作,每天推着三轮车在医院门口卖煎饼果子。她始终放不下儿子,但也不能不顾及赵阔和女儿们的感受,一直强撑着。

“那个时候,陈阿姨的精神已经崩了,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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