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持续了许久, 可直至挂断,周憬聿都没有任何动作,只一瞬不瞬地盯着, 乌沉眸底情绪不显,却足够冷淡耐心。
脑子里的想法也肆意疯长。
只要不接电话,就能将郁绵留在他家。
和郁绵一起睡觉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产生了这种卑劣又贪心的念头。
电话如催命符,一个接着一个, 折磨着他为数不多的良知。
最后一秒,周憬聿还是动了身。
并不是他迷途知返了,而是他想知道, 这人是谁?
是郁绵的男朋友吗?
那他倒是想会会。
要是那人很差, 他也不介意……
骨节分明的指头划过绿色的接听键, 周憬聿还缓和了一口气, 又顷刻,下压眼底的阴霾。
“你好。”
预料之中甜嫩的稚音没有传来, 取而代之的是干涩漠然。
刹那, 秦执郢的警惕已经在脑海里嗡嗡作响了。
与此同时,恐慌如附骨之蛆, 遍布全身。
“你是谁?”
不出周憬聿所料, 是个男人。
还是个敌意过盛的男人,仅凭三个字,就将二人间的气氛逼到了对峙边缘。
周憬聿带着手机,忽略掉电话中男人情急躁动地追问,不紧不慢退至门外,余光还扫在床上安睡的男主身上。
“你到底是谁,绵绵呢?”
至此,周憬聿平心静气地说出了那句“名言”:“他睡着了。”
他也仅凭四个字, 瞬间逆转局势。
短暂的静谧并不是平和,而是无声的较量,还有飓风来临的前兆。
秦执郢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身份,小三抓奸正房?还是被绿了?
反正他都挺愤懑崩溃的。
手里价值数亿的文件被他揉成废纸,目眦欲裂时,眼眸跳动间,都有血红火光。
“在哪儿?我是他男朋友。”
管他正房小三,人必须得是他的!
可勉强找回理智后,秦执郢才又意识到问题所在。
宝宝是去给人补习了,这应该是宝宝的学生。
不过,那口吻和态度可不像普通学生,明里暗里,都在激怒他,野心昭然若揭。
“等着,我去接。”
不和平的电话挂断,周憬聿刚想进卧室,一转身,碍眼的电话再次打来。
同样的开场白后,对方脾气明显暴躁。
“艹,睡着了你不叫醒他你想干嘛?”
“你等着,要是他不是全须全尾的,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祁铮太暴躁了。
但没办法,他一想到郁绵在才接触过几次的陌生学生家里,他就忍不住担心。
他怕郁绵碰到不好的人和事。
而且周憬聿说话怪里怪气的,让祁铮更放心不下。
要是周憬聿坏种一个,拍些混乱不堪的照片,那郁绵肯定清誉受损。
指不定还会被那男的威胁呢。
周憬聿进屋,给郁绵盖好被子,勾缠目光又落在男生烧红的小脸上。
腮颊鼓胀绯红,像是被热意烘出来的,周憬聿直觉郁绵皮肤会很烫,不安分的手就贴上脸颊处。
他还在心底开脱,说只是为了探郁绵有没有烧得更厉害。
但发现没那么厉害后,咸猪手还是没撒开,指腹又蹭过眼窝,小心翼翼地抚过卷翘鸦羽。
更为粘热难捱的目光落在淡红晕染得很漂亮的唇周处。
柔软、肉乎、色泽鲜美,跟初绽的花一样。
车冲破雨幕,急刹后停在别墅前,一道身影匆匆从驾驶位冲出来,敲响了别墅门。
周憬聿站定在窗口,单手插兜,半个身躯隐匿在黑暗中,缓缓收回垂视的目光,迈着从容的步调下楼。
门一开,蛮牛一般的人就冲了进来,带起的满身雨水抖落在玄关处。
“人呢?”
祁铮一进门,就气势汹汹,全然不顾自己的落汤鸡形象有多滑稽,只是目露凶光,不自觉攥紧拳头。
但凡让他察觉郁绵受到了伤害和冒犯,那坚硬硕大的拳头,就会狠狠地抡到周憬聿脸上。
周憬聿挑剔地打量着人,歪头示意着楼梯的位置。
所以,祁铮就跟个水鬼一样,一身水渍从门口,延伸到了周憬聿卧室。
看到是卧室,祁铮再次狂躁:“你把他放到你卧室来是想干什么?”
说完,一下子就扑到床边,收敛戾气,轻推了推熟睡的男生,语气和缓:“绵绵,醒了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可回应他的,只有男生蹙紧的眉心,以及不悦地哼唧。
软哼哼两声,让祁铮瞬间就红了耳根,被雨水冲刷冰凉的身体,也攀升热流。
结合郁绵痛苦嘤咛,通红脸庞,还有叫不醒的特征,祁铮脑子里白光乍现,顷刻浮现杀机。
“你给他吃了什么?!”
周憬聿无语凝噎,又适时开口:“……他生病发烧了,你看不出来吗?”
他能给郁绵吃什么?c药吗?
要是周憬聿刚才说得再慢半拍,祁铮真能把周憬聿爆捶一顿。
祁铮扭头,目光怜爱心疼,手举至半空,在快要触碰到郁绵盘踞靡红的小圆脸时,又蓦地抽回。
祁铮外套是皮衣,防水的,他将湿答答的手伸到衣服里,仔细着蹭干,又摩擦出一定温度后,才有所顾虑地去碰郁绵的脸。
很烫。
顿时,祁铮面目皱起。
祁铮刚掀开被子,就看见郁绵身上刺眼的衣服。
那不是郁绵下午走的时候穿的。
如此多的问题堆砌在一起,要祁铮怎么能不怀疑周憬聿的别有用心。
转身时,猛然起身,红了眼,还迸溅出血光。
周憬聿身形矫健一躲,才让自己在祁铮的拳头下幸免于难。
“他来的时候淋了雨,湿透了,我找衣服给他换的。”
可祁铮怒火没有平息,反倒是俩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,凶骇至极。
祁铮几乎要咬碎牙齿:“你给他换的?”
脱掉郁绵的衣服,再给郁绵换上他的衣服?
但凡周憬聿承认,这条野狗就会发了疯的攻击,用獠牙和利爪将周憬聿撕碎。
即便面对暴力威胁,周憬聿也淡定从容:“他自己换的。”
得到舒心答案,祁铮也是没松懈,紧绷着弦,撂下狠话:“你最好说的是真的。”
否则等郁绵醒来,他问清楚事态始末,要是有出入,得知郁绵受了欺负,他肯定会再找周憬聿算账的。
祁铮再次弯腰时,也将湿漉漉的外套扯了下来,周憬聿紧张启唇,急忙阻止。
“你要抱他?”
“他本就发了烧,你别把一身的寒气传给他,害他烧得更厉害。”
虽然周憬聿的话很不中听,但也是事实。
十一月中旬,空气中的严寒蛰人刺骨,祁铮才从外进来,雨水裹挟着寒气,已经侵入到了体内。
他要是再去抱郁绵,只怕会加剧郁绵病情。
周憬聿:“我来吧,你去把车开进来一点,帮我们打伞,我送他上车。”
迎上周憬聿平静却挑衅的眼眸,祁铮没有一星半点的冷意,火气倒是快冲出来了。
周憬聿上前,伸展开臂膀,等不及就要去抱床上呼吸均匀的男生。
可猝然,祁铮的手掐在周憬聿手臂处。
力道之大,筋脉都崩出来了,可见祁铮野蛮。
祁铮用尽全部力气,暴涨的凶煞恨不得将周憬聿的手骨捏碎。
同为男性,自然能洞察对方绮丽的心思,眉眼的争锋间,恨不得对对方拳脚相向。
“不用。”
“师生有别,到底是隔了一层,别过界。”
祁铮不是妥协的性子,不争不抢也不行,即刻堵了回去。
再之后……
他无礼地打开周憬聿的衣柜,换下了湿衣服,全然不顾一旁周憬聿的脸色有多难看,黑得堪比炭火,还焚着火星。
“衣服的钱我给你,还有绵绵身上这件。”
说罢,凝滞了呼吸,举止谨慎地托起那片柔软。
祁铮跟抱小孩那样,一手扣住郁绵大腿,另一只手贴着郁绵的背,防止男生因为身躯过软而无力摇晃。
郁绵岔开的双腿也垂在祁铮腿边。
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他颈窝时,炽灼的呼吸也贴在他颈侧和耳后。
热欲逐渐开始在祁铮体内焚烧。
交锋一旦开始,就难以平息。
周憬聿顶腮咬牙:“要论过界,是你过界吧,你不过是他的班长,可是……”
为了能从周憬聿这儿得到地址,祁铮撒了个小谎,谎称自己是郁绵的班长,还给周憬聿发了自己的学生证。
“他的男朋友要来了。”
“男朋友”三个字简直是平地惊雷,砸在了祁铮逆鳞处。
祁铮睁得过于紧绷的眉眼跳了跳,脸不红心不跳道:“我是他的班长,带他回学校,怎么都比什么所谓的男朋友更靠谱吧?”
话虽如此,祁铮嫉妒得都要疯了。
该死的,才没了女朋友,又蹦出来一个男朋友,到底是哪些人这么命好,在和郁绵谈恋爱呀?!
祁铮的眼红,不全是因为凶光,还有嫉妒。
祁铮拧着剑眉,毫不客气的驱使起周憬聿来:“麻烦你,帮我们打伞。”
谋算落空,周憬聿这才眉眼遍布暴怒。
不过也没办法。
撑两把伞会有多余的水乱溅,索性周憬聿就打了把大伞,往前盖住郁绵和祁铮后,自己还能遮一半。
真好。
祁铮将郁绵放进副驾驶,因为雨势过大,声音也嘈杂,男生还躁动不安地蹙起了眉头。
祁铮也不亏待周憬聿,给人转了账后,干巴巴一句“谢谢”,连人都没怎么看,就钻进了驾驶位。
红色的跑车驶出院子的铁栅栏,扬长而去。
周憬聿望着消失的车影,眸色如墨晕染开,黯淡幽祟。
他撑着伞,伫立在门口,远方车灯晃过,库里南停在他面前。
照例是一个不打伞的男人。
豆大的雨珠冲刷在来人脸上,路灯和车灯致使那张脸明暗交错,沉如深渊的瞳仁侵略阴翳。
秦执郢虚挑着眉,周身凛冽比寒夜更甚:“人呢?”
周憬聿:“已经被带走了。”
很明显,秦执郢不信。
-
接到郁绵没多久,祁铮的电话就震动个不停。
这个也烦!
祁铮还是趁着红灯间隙,接了电话。
开口就是一句:“你不用忙活了,我已经接到了。”
祁铮总算是明白,周憬聿为什么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想激怒他了。
他也想。
纯得瑟,想刺激人。
纪知淮今晚有个小应酬,九点多结束。
完了回宿舍后,发现郁绵并没在宿舍。
之前的事让纪知淮心有余悸,觉得郁绵又跑出去谈恋爱去了。
但又怕郁绵出意外,骚扰过祁铮后,才知道郁绵去家教了。
当然,那时候的祁铮已经在去接郁绵的路上了。
纪知淮:“好,回来的时候慢点。”
他纯关心郁绵。
这么大的雨,祁铮性子又躁,他是叮嘱十遍百遍都不嫌多。
祁铮瞥了眼要率先亮起的左转向灯:“不回来了。”
他也要把郁绵带回家。
他家比学校近,而且还能更好的照顾生病的郁绵。
忽略掉手机里传出地破防质问,祁铮利落掐断电话,嘴角噙着笑。
*
将郁绵带回家后,祁铮也同周憬聿一样,将郁绵放在了自己卧室。
质疑周憬聿,理解周憬聿,成为周憬聿。
问就是别人不行,自己才可以。
他还是很规矩的,没有暴露禽兽本性。
毕竟郁绵现在是病人,最重要的事是退烧。
郁绵发烧后出了不少汗,脸和脖子都红,更多的是汗涔涔的莹润,乌黑发丝贴着洁白额头,虚弱又乖巧,清丽又纯白,就像是沉睡的小王子。
从身体里出来的热汗都冒着白气,祁铮也不觉得汗液粘腻,反倒是夹杂着一股郁绵原本的体香。
他就说郁绵骨子里都是香的吧。
祁铮汲来热毛巾,给郁绵捂额头,擦脸,抹肚子,还有垫后背。
又怕郁绵脱水,还喂了捧起郁绵的脑袋,渡了好几口水进去。
伺候得格外起劲儿。
美滋滋的,完全没有当奴隶的不甘和厌烦,反倒觉得抢了这照顾人的差事,是他的福分。
之前他那么欺负郁绵,关系闹得那么僵,可得好好挣表现,或许可能还有机会。
被窝是暖的,祁铮还开了暖气,然后上床用身体压住棉被,抱住裹成球的郁绵。
汗冒得厉害,让郁绵意识中,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深海中,但滚烫的热意又像是把他架在火上烤。
他尝试挣扎,想从沉重中抽身出来,但都解不开桎梏。
短促的哼鸣声断断续续,呜咽也不止,祁铮听着听着,还觉得变了味儿。
像是……的呻.吟。
他用脑袋去贴郁绵额头,亲昵的同时,也感受体温:“乖绵绵,再忍忍,退烧就好了。”
又幸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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