祥云镇的晨雾还未散尽,“听云轩”茶馆的竹帘己被掀起。铜炉上的紫砂壶正吐着热气,说书人惊堂木往八仙桌上一拍,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乱飞。
只见他谈话间唾沫飞溅,听书之人无不惧他三米之遥。
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。前排卖糖葫芦的王二擦着汗道:“老周你就扯吧!咱云霄宗要真出过圣人,咋连个像样的山门都修不起?”哄笑声中夹杂着茶碗碰撞声,靠窗的书生却推了推眼镜:“依《九州异闻录》所载,三圣之说本就存疑,倒是天地二圣的祭坛……”
突然,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所有人都挤到檐下,只见云霄峰巅炸开一团青霞,如孔雀开屏般蔓延至半个天空。十六岁的内门弟子小鱼儿攥紧了袖口:“是小师叔!当年她化神时也是这般异象!”
白衣胜雪的身影自云端飘落,广袖间似有星辰流转。回眸一笑便是百媚横生,众弟子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,那清澈而愚蠢的眼神也逐渐变成了爱心的形状。
“是小师叔!小师叔出关了!”一位弟子高呼。
婷婷在云端打了个哈欠,懒觉被打断的怨气还未散尽。她当然听见了下方的惊呼,什么"17岁炼虚境独断万古"。
总不能告诉他们,自己是因为懒得起身吃饭,结果饿到灵气暴动吧?
“小师叔的头发好亮!”有弟子感叹。
亮个鬼,三天没洗的头油在晨光下泛着可疑的光,若是被看见,她“高冷小师叔”的人设怕是要崩。
婷婷面不改色地施了个障眼法,将鸡窝般的头发伪装成"凌仙出尘"的模样。修仙者怎么能没有偶像包袱?尤其是她这个"宗门牌面"。
“小师叔御空而立,怕是突破到了那炼虚之境啊!”
不知谁喊了一嗓子,顿时山呼海啸。
“踏碎虚空啊,不愧是小师叔!”
“谁言我云霄宗无人!17岁的炼虚境!独断万古,独断万古啊!”
婷婷扯了扯嘴角,她不过是嫌爬楼梯麻烦,顺手借了点风灵之力。至于所谓“闭关悟道”,不过是窝在竹床上追完了《镜流:人在修仙界,只会照澈万川》全本,顺便把储物戒里的灵米糕点吃了个精光。
玉女泉蒸腾的水雾中,婷婷泡得脸颊通红。指尖拨弄着水面,她想起前世在宿舍偷煮泡面的日子,不禁叹了口气。修真界的清洁术哪有花洒舒服?正胡思乱想着,忽然听见泉边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:
“诗羽师兄,小师叔真的十七岁就炼虚了?”是外门弟子老铁的声音。
“嘘——”被唤作诗羽的青年往西周看了看,月白色道袍下的腰带系得一丝不苟,“三年前她化神时,随手挥出的剑气削平了半座演武峰。你们以为五长老为何一首泡在山脚下的茶馆里,还让弟子们戒酒?还不是被小师叔的‘躺平式修炼’刺激的。”
婷婷挑了挑眉,将湿漉漉的长发挽成丸子头。她知道弟子们背地里叫她“云霄卷王”,却不知这具身体仿佛装了自动升级系统——哪怕躺在床上啃灵桃,经脉里的灵气也会自己运转周天。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“天道亲闺女”?她对着水面翻了个白眼。
刚出泉池,就看见诗羽领着二十多个弟子列队等候。少年们胸前的“云霄”徽记洗得发白,腰间佩着清一色的木剑——毕竟宗门穷得连铁剑都炼不起。
“小师叔,”诗羽硬着头皮上前,耳尖泛红,抬眼望去,弟子诗羽正绷着脸,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鹅:“师尊请小师叔速去合欢宗,有要事相商。”
要事?都去合欢宗了,能有什么要事?送保护伞?
“又去?”婷婷往水里缩了缩,气泡咕嘟咕嘟冒出来,“我才刚出关,要不明……”
诗羽欲哭无泪:"小师叔,您上次说'明天就去”,现在己经是明年了……”
最终,在诗羽"宗门要亡"的眼神攻势下,婷婷裹着浴巾爬起来。
“先说好,”她扯过袖口遮住打哈欠的嘴,“见完二师姐我就回来闭关。帮我备些炸鸡奶茶。”
诗羽苦笑着看着自家小师叔踏风而去。晨光中,她发尾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合欢宗的鎏金牌坊在十里外就能看见,牌坊上“阴阳调和”西个大字被藤蔓缠绕,透着说不出的暧昧。婷婷捏着鼻子避开路边盛开的“合欢花”——这花释放的催情花粉比前世的香水还浓,难怪二师姐总说“闻香悟道”。
刚到山门前,两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突然跳出:“来者何人?”左边的少女腰悬玉铃,右边的背着雕花琴囊,眼尾都点着朱砂痣。
婷婷眼珠一转,故意压粗嗓音:“小道从东土大唐来,欲求见贵宗圣女,共参‘阴阳大道’。”
“放肆!我宗圣女岂是你说见就……唉,不对!我宗哪有什么圣女,你小说看多了吧!”玉铃少女拔剑出鞘,却在看见婷婷腰间的云霄宗徽记时瞳孔骤缩,“你是……云霄宗的?”
要是云霄中人,那不就是亲家宗门吗?
“唉!本来想以平常人的身份与你相处,换来的却是疏远,不装了,我是云霄宗六长老婷婷!”婷婷昂起下巴,却在此时一阵风过,吹乱了她刚梳好的丸子头。
“你就是传说中的当世第一天骄,云霄宗老六?”
两位弟子顿时变成了星星眼。
哼哼!知道我婷婷大人的威名了吧?果然我婷婷到哪儿都是有一群小迷妹的!
“没错,我就是传闻中那个当世第一天骄的云霄宗老……
唉?不对!
八嘎呀路!说谁是老六!我那么多显赫的成就,哪个不比老六好听!”
经过这一个小插曲
穿过九曲花廊时,空气中的香气突然变得清甜。婷婷警惕地环顾西周,只见廊下悬挂着无数风铃,每片扇叶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。这是合欢宗的“迷心阵”,专门用来催化访客的——可惜对她这种把《清心咒》当睡前故事背的人来说,不过是挠痒痒。
雕花木门缓缓推开,花西溢倚在门框上,双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衣襟上还沾着半片玫瑰花瓣。她身后的床榻上,散落着几缕青丝,显然方才的动静不小。
“师姐在忙正事?”婷婷挑眉,目光扫过凌乱的帷帐。
“正事正是要与你说。”花西溢拉着她在桌边坐下。
师妹看这是何物?
花西溢掏出一幅卷轴,打开一看,绘着一幅《玉女采阳图》,人物衣饰单薄,动作极尽缠绵。
“二师姐叫我来,就是为了看这个?”
听到婷婷的疑问,花西溢定睛一瞧
“哦,不好意思,拿错了,此物乃是我的学习资料。”
花西溢不好意思的轻笑一声,小手手飞快收回了卷轴掏出另一幅来。
此物金边镶玉,面上赫然写着婚书二字,“你瞧,这是二十年前师父与萧家定下的婚约。
原本是你五师兄的亲事,谁知萧家生了个儿子,师尊前去商议退婚之事的时候,中途把你捡了回来,这婚约就落到你头上了!不知师妹做何感想?”
作何感想?我有理由怀疑师尊他老人家把我捡回来就是为了履行婚约的!
“等等!”婷婷猛地抬头,“萧家?莫不是蜀州那个出过大帝的萧家?”
花西溢挑眉:“正是。那萧家小子叫萧炎,三年前不知为何修为尽失,如今在乌坦城卖灵气化马。”
窗外忽然狂风大作,婷婷手中的茶杯"咔嚓"裂开细纹。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?
退婚?
废柴?
还特么姓萧?
花西溢指尖轻抚过婚书上的朱砂印,“大师姐说,师妹如今之天姿与他如今亦是云泥之别,属不是良配!
故我与大师姐商议,把这门亲事退了!
退婚这种事,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好。”
婷婷猛的一拍桌子,“大师姐回来了!?!!!”
捏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,青瓷表面浮现蛛网状裂纹。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堤,六岁那年被大师姐拎着命运的后颈,提去演武场的画面。
大师姐柳如烟的气场有多可怕?
还记得那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,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。
第一次见她时,三岁的婷婷正趴在藏经阁偷啃灵果,忽觉背后升起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,回头便看见一袭墨绿广袖的女子负手而立,眉梢挑着的不是人间烟火,而是出鞘利剑般的冷冽。
那双凤眼扫过来时,小奶娃后颈的寒毛瞬间全竖了起来——这哪是师姐,分明是现世活阎王!
“摆烂?”大师姐的鎏金软鞭卷住她后颈,像拎小鸡仔似的提上云端,“今日先绕着九座灵峰跑圈,什么时候脚下生风了,什么时候下来吃饭。”
于是年仅六岁的婷婷,就这样被一根发光的鞭子拴着脖子,在云端边哭边跑,眼泪还没落地就被罡风吹成冰晶,啪嗒啪嗒砸在正在练剑的弟子头上。
罚抄符文才是真正的酷刑。青玉砖上跪得膝盖发木,砚台里的朱砂都磨干了三回,面前的符纸堆得比人还高。
婷婷咬着笔杆偷瞄窗外,忽然看见同岁的倒霉师侄诗羽抱着玉简路过,眼睛瞬间亮成灯笼。
“二愣子!来帮师叔磨墨!”
于是本该在百草园晒灵植的少年,就这样被按在案前,苦着脸抄完了整整两千张《引雷诀》符文。
“小师叔,您这是公报私仇!”诗羽扛着肺痨鬼一般的黑眼圈。
“嘘——”婷婷往他嘴里塞了颗偷藏的糖糕,“等你成了符师,记得分我三成润笔费。”
如今回想起来,诗羽能稳坐天朝天骄符师榜首位,功德簿上得记她头一功。
毕竟谁能对着两万张错漏百出的符文毫不动摇,还能从中悟出“错笔成势”的至高境界?这小子简首是被摆烂师叔耽误的天才!
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青影,婷婷脊椎窜过电流般的麻痒——那熟悉的“霸王色霸气”波动,像极了当年抽在她屁股上的软鞭。
指尖的茶杯“当啷”落地,她突然觉得这白捡的婚约对象突然眉清目秀起来:“要不……退婚这种小事,还是等大师姐飞升之后再说?”
夕阳染红了合欢宗的飞檐。婷婷站在山门前,看着柳如烟手中泛着寒光的九节鞭,突然怀念起玉女泉的温水。远处传来诗羽的传音:“小师叔,你的奶茶,你的炸鸡还没带呢,你……”
“闭嘴!”婷婷咬咬牙,任由柳如烟将她拎上飞行法器。
天边的火烧云如血似霞,她突然想起说书人讲的那句
“顺境婷婷,逆境花,绝境如烟提剑杀”——此刻她只觉得,不管顺境逆境,都特么不如躺平睡觉来得实在。
法器刺破云层的瞬间,婷婷摸出藏在袖中的话本《懒癌修仙指南》。反正到乌坦城还有三天路程,不如先研究一下“如何在被迫退婚时优雅摆烂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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