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京叙才给另一人装了袋,就见一位中年妇女朝正在用切刀切西瓜的迟观擎走去。
生意人的本能,让他出声招揽客人:“要买西瓜吗?”
那位女人视线打量了迟观擎几眼,恍然地“哦”了一声,随手指着迟观擎手边另外一个西瓜。
“帮我装起来吧。”
称重,装袋,付钱,一气呵成,虞京叙轻瞟过视线,总觉得不同寻常。
即便是粉丝,但节目组的观众偏年轻化,眼前这位……年纪稍微大了点吧?
虞京叙的心思暗动,不过因为这会儿是六点,下班的人多,在家用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也不少,客流量自然就大,由不得他深思。
他都想好了,等再过十分钟,就去找虞玖一趟,看看人有没有好好喝水,要是出了汗,要么得垫一垫背,要么就得换身衣服了。
迟观擎扯下手套,面容冷峭漠然,草草交代了一声:“我去洗个手。”
摊位上留着虞京叙和沈时聿,两人都清楚,不过是迟观擎要去看虞玖。
他俩都想好了隔二十分钟就去一趟,可迟观擎还是快一步。
首播进行了一会儿就关闭了,这会儿就架了个录播的摄像头,沈时聿也无所顾忌,打探起虞京叙的口风来。
“你什么看法?”
虞京叙能有什么看法?
他对任何人都不满意。
迟观擎太粗糙,肯定会让虞玖受伤。
沈时聿太忙,不能时时刻刻给虞玖陪伴安抚。
江洄太年轻,小孩心性,只能带着虞玖吃喝玩乐,却不懂生活。
他都不喜欢,沈嘉阳在他这儿也没戏。
他也是不留情面,冷言冷语道:“各有各的差。”
沈时聿:“……”
褪去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,沈时聿即便面对镜头,也很少笑了,更多的是一副高深晦涩样儿。
可却在轻描淡写间,也迸溅出了不小的杀伤力,挑眉相讥:“那你自己呢?”
他觉得虞京叙挑剔太过,哪有十全十美的?
对于沈时聿不知道算讥诮还是诘问的话,虞京叙当真还沉思了许久。
他?
传出去名声差了点,不过没关系,他能照顾好虞玖就是了。
迟观擎走到路口往下的停车场,果不其然,那个女人就站在那儿,除此之外,周围还有一辆车,不过算不上好,破旧得更像是废弃车厂掏出来的。
驾驶座的男人把脑袋够出来,似乎是在翘首以盼些什么。
仔细一看,在后座还有一个小男生,十一二岁左右,正百无聊赖地打着游戏。
看到迟观擎,夫妻两人当即一前一后挤了上来。
何娅芳率先说话,甚至还想故作亲近地去攀迟观擎的胳膊:“小迟,还真是你呀?这都多久没见了?”
迟观擎讨厌肢体接触,手臂一躲,冷戾地躲避开了。
何娅芳表情闪过尴尬,不过还是挂着虚伪的笑脸,可邹强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。
“这长大了就是不一样,骨头都硬了哈。”
邹强混浊眼珠里裹着狠劲儿和邪气,光是瞧着就不像是正经人,有股地痞流氓的感觉。
迟观擎瞳孔乌黑如墨,冷冽寒气冰蛰,并没有半分忌惮,反而森凛压人:“我的拳头有多硬,你不是尝过吗?”
不堪的屈辱被人这么碾压,邹强气不过,低骂了一声:“你妈的!”
一贯的暴力倾向让他立刻就捏紧了拳头,作势要朝迟观擎挥砸去。
何娅芳立刻抱住邹强的胳膊,劝阻道:“大强,你先好好说话。”
只是她刚说完,就挨了邹强一巴掌。
迟观擎虽然冷血,但恃强凌弱,心底总归是看不惯的,可如果遭受的那人是何娅芳,他也只会更冷漠。
他十岁的时候,己经被三个家庭退回孤儿院了,理由都是太冷漠,不说话,看人时,总是叫人心底毛毛的。
邹家是第西家。
夫妻俩生不出孩子,倒是想过去抱养一个,但要花钱。
邹强吃喝嫖赌都沾点,家里根本就留不住钱,自然不想花,为此,何娅芳还动过歪心思——去偷孩子。
不过也没得手,反倒被逮住关了一段时间。
最后,夫妻俩没办法,只能去福利院领养一个。
夫妻俩本想领养一个小点不记事的,最好是刚出生就被丢弃的男娃。
但那间福利院条件不算好,接收的孩子不算多,有问题的孩子还不少,最后夫妻俩挑挑拣拣,选了个身体健康、却己经十岁的迟观擎。
那时候迟观擎在门外倒是听见了何娅芳说话:“带回去再喂两年饭,就能给我们养老了,你也能轻松点不是?”
经过前三次的领养,迟观擎就跟浮萍一般,身不由己,随处飘零。
到了邹家后,邹强安分了没两天,喝了酒后,何娅芳一句话不对,就开始打人。
那时候的迟观擎并没有完全冷漠,他天真地阻止暴行,却被何娅芳反手锁在门外。
拳脚如雨点落在迟观擎身上时,他终于知道自己被带回家的另外一个用途,那就是转移邹强的暴行。
十岁的男孩到底身体稚嫩,隔天就鼻青脸肿,遍体鳞伤。
迟观擎在邹家待了半年,三十二岁的何娅芳就怀孕了,随着迟观擎反抗得越来越激烈,有一次撞摔了何娅芳,水果刀扎在邹强腿上,夫妻俩也终于决定将他“退货”。
所以要让迟观擎可怜旁人,那太奢侈了。
何娅芳替迟观擎挨了一巴掌,本想从迟观擎眼里看到感激,可迟观擎眼里只有睥睨蔑视,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。
“小迟,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?还好吗?”
迟观擎不欲搭理,但也知道这对夫妻能来找他,肯定是憋了坏。
邹强总感觉迟观擎的眼神是在挑衅他,暴躁的性子猛然窜起来火:“跟他废什么话。”
“他现在都了不得了,上电视了,听说还认祖归宗,成了阔少爷。”
这句话倒是让迟观擎在意了下,不过他神情不显。
他不知道邹强他们从哪里打听到的,或许是之前的福利院,因为当初为了打听他的消息,虞家的人也去福利院问过。
想来是来找他拿钱的,为了那点养育之恩。
果不其然,邹强下一句就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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